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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六、秘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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跑出來才發現自己只穿著睡衣。好在這睡衣也只是舊衣服充當的。不過是洗的發白發軟的闊腳牛仔短褲,肩膀上破了一些小洞洞下邊又有點脫線的t恤。光腳穿著板鞋,沒穿襪子。

初秋夜裏涼意甚濃。他伸手把t恤上的線頭扯掉,抱緊了手臂往前走。風吹在臉上,他清醒了一些。卻也更難過了一些。

對於未來,他不願意想。媽媽大約也是這樣的。可是他們卻都不得不想。高一初次來潮,他和媽媽都嚇傻了。從那天起他就下意識的拒絕吃藥。

媽媽真的接受不了自己有一個這樣的孩子吧。其實他自己,從懂事開始又何嘗真正接受過自己?

城市燈火輝煌。這不夜的城市。

路過櫥窗,路晨看著玻璃中反映的自己。到肩的長發,瘦削的身體,輪廓鮮明線條卻柔和的臉龐,他的手,他的腿,他的一切,多麽像個女孩。

可是他知道,自己不是女孩。

不是女孩,卻也不是男孩。

他不想再看。低著頭,不停的走。感覺自己沒有地方去,只覺得很冷。走著走著路熟悉起來,才發現到了城中村,他和瞿風合租的地方。

站在樓下,仰頭往上看。然後神經質的笑一下。

瞿風是怎麽看他的?可能在瞿風眼裏沒有性別這回事吧,有很多女孩追在他身後跑他也不理,與自己一起住也不見他對自己絲毫別扭。他是絕頂聰明的理科生、醫學才子,一心只在學習、實驗上,對他們的同居就像同性之間的合租一樣。這個大男孩,好像就是為了陪他度過大學時光似的。

路晨又笑一下。他能來這裏讀書,都是因為樂觀積極的媽媽,她對待事情總是往好的一面看。路晨高考的分數來這樣的學校根本沒有絲毫信心,媽媽卻不停的鼓勵他,甚至鼓動他。像媽媽說的,也許老天爺眷顧了一回,他的分數本來不夠,這所學校的招生額卻少了一個,於是那些敢把志願投過來的人就獲得了一線機會。

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,他躲起來哭了很久。這一份認同對他一出世就落敗的人生來說,很重要。很重要。

因為媽媽他也學著積極的面對自己面對人生,雖然很難。真的很難。走到這裏已經覺得無法走下去了。

他不想吃藥。不想吃那些類脂醇。什麽也不想吃,就讓他現出原形,原形畢露吧。他要自暴自棄了。

路晨猶豫了很久,沒有上樓。他心裏惦記著媽媽,終於還是折返了往回走。卻是越走越慢。身體是誠實的,它不像意識那樣會欺騙他。路晨站在路燈下,看著車子來回瘋竄,他也真想瘋竄一會。

突然聽到剎車的聲音。車子開著轟隆隆的音樂。他低著頭往後退了幾步。不料卻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。

“李路晨,李路晨。”接著幾聲口哨同時響起來。

路晨擡頭看到姚文。敞篷車上坐著幾個男孩女孩,手裏拿著灌裝啤酒,打扮前衛神色優渥眼神有禮,不再是火車站沙宣小弟之流。姚文交友如此廣泛。

姚文笑笑,“嘿~還以為我看錯了呢,一個人壓馬路啊。”

路晨手插在褲兜裏,他冷的有點哆嗦,點點頭“嗯”了一聲。

姚文笑著,“幾個朋友,”他指指點點,“建築系、管理系、英語系……”又對著後座介紹,“李路晨,斯斯同學好朋友。”幾個人點點頭微笑,笑容較之前微微暖起來。

姚文來了一句,“草,一水兒的好學生,就老子輟學,都要自卑了。”後座一陣“切!”。

路晨也跟著笑起來。

姚文這個人就是能讓你笑。看到路晨笑,姚文誇張的舒口氣,“總算見著你笑了,愁苦什麽啊大好的青春年華,走吧跟文哥出去坐一會兒,晚點再送你回來。”

一車的人眼睛晶亮的看著他。

路晨猶豫。姚文跳下車,把副駕上那位趕回後座擠,推著路晨往車上走,“放心,一會兒叫斯斯來陪你。”

路晨半推半就的就上了車,牛仔短褲本來就短,一坐下來更往上收了一點,兩條長腿簡直無法好好安放。他扯了一下t恤,無濟於事。

姚文視線在他腿上落了一下,脫了外套丟在他腿上。

“有點兒熱。”他笑著說。

後座一陣竊竊私語和低笑。路晨有些尷尬。姚文直接笑著回頭,“怎麽沒見過文哥紳士啊。”

後座一排齊齊道,“長腿控——”

H市有名的酒吧。陸斯琴向往了好久,路晨不曾答應陪她來。

幾個人找到預訂的區,是寬闊的沙發區,都搖頭。姚文走去服務臺,一會兒就換去了舞池旁幾桌放著預訂牌的高臺上。路晨第一次來酒吧,坐在高臺邊上。高臺高凳跟他身高恰和,忽然就讓他想起家裏和瞿風一起吃飯的那張臺。看著覺得挺像。

幾個女孩子羨慕的看著他的長腿。路晨避開她們的視線。看到杯子裏有水,端起來喝。甜甜的,像水果飲料,又帶一點酒味,像小時候吃的酒心巧克力糖,那一點點酒味讓甜變得有層次有質感。

人群湧動,舞池剛剛開始沸騰,路晨感覺身上暖起來。旁邊的男孩給他倒了半杯,他點頭謝謝就抱著又喝起來。

一個男孩趴在姚文耳邊說話。姚文看著路晨一邊聽一邊笑。路晨覺得好喝,喝完了有人又給倒上,就繼續喝,有時候姚文遞過來一塊水果、一根沾了芥末的魷魚絲,他也接過來吃了。漸漸覺得臉有些發熱,人也開心起來。莫名其妙的開心。

一起來的女孩子們圍著桌子跳了一會兒就去了舞池,臉龐精致身材出眾,在舞池裏引起一陣熱浪。姚文打發一個男孩子過去看著點。他就坐在路晨旁邊,笑笑的倒酒,遞水果,拿紙巾。

路晨第一次被男孩子這樣伺候,很不好意思,因為媽媽的事本就對他充滿感激,無以為報也拿起裝滿飲料的廣口瓶給姚文倒,給他遞水果。姚文呵呵笑著一一接受。

有時候姚文貼近他耳朵說些話,他也貼回去回答。

他問明天幾點的火車,需不需要去送,如果需要他很樂意。

路晨搖頭,說不用,已經叫好了出租車,明天一早想自己去送。又說了很多感謝的話。

不知何時,姚文的手已經時不時放去他肩上提醒他少喝點,眼神也偶爾在他腿上閃爍問他冷不冷。路晨似發覺了什麽,不過卻沒有覺得不自在。於是也沒有放在心上。

姚文看著他笑意更濃了。

路晨問他斯琴什麽時候到。姚文說打了電話,就快到了。

路晨想去洗手間,姚文也帶著他去。路晨訕訕的走去了女洗手間,對著鏡子裏桃花一樣的臉笑笑。每間都有門。他進去鎖好,然後拉開褲鏈。

出來洗了手,打電話給陸斯琴。小妮子直嚷嚷,“以前求你跟我去你都不去,現在文哥一叫你就去了,他有什麽好啊不就幫你當了一回司機嘛你想報恩是吧,你怎麽不以身相許啊。晨晨,你對我不好了,你……”

路晨一邊笑一邊聽,她的聲音像小鳥雀一樣,嘰嘰喳喳的很動聽,“你等著啊,我挑裙子呢,粉色的好還是黑色的好啊,晨晨我不跟你說了,我上假睫毛呢……”

她掛了電話。

路晨笑著走出來。姚文一邊玩手機一邊等他,見他出來了,又一路護著走回桌臺。

兩人坐著,其實也很無趣。路晨叫姚文去跳舞,姚文說,“一起?”路晨失笑搖頭,姚文便說,“那我們玩骰子吧。”

路晨不想他失望,便答應了。

這些跟數學著點邊的東西,都是路晨弱項。幾連番的輸,不過他也輸的開心,讓姚文高興就當還人情了。於是酒就一直沒停的喝,姚文偶爾也跟碰杯一起喝一次,後來也似乎故意輸幾場,兩個人都越喝越開心。都有趴下的趨勢。

路晨第一次這麽喝,沒想到後勁很大,一會兒酒勁兒上來了,完全招架不住的趴下了,天旋地轉,張口就吐。

姚文又是拿熱水給他漱口,又是拿紙巾給他擦嘴,路晨覺得自己被扶了起來,說了一句,“斯琴來了麽?”就睡著了。

夢裏全是夢。夢見自己對面還站著一個自己,他想殺死自己,用盡許多的方法。抄起椅子一下子砸成肉泥,或是放在案板上切成肉醬,又或是掄起棒球棍從頭打下來打成一個肉餅。如此的恨意。恨不能徹底讓這肉身全部消失。於是拿起那血肉模糊的團塊往嘴裏塞。這個場景把他嚇醒,他起身就吐,吐完才發覺姚文懸在他身上,而他的t恤擼到胸口以上。他沒有穿文胸。

姚文壓下他,一雙手在他大腿上游走。漸漸往胯部移動。

路晨有些清醒卻又迷糊,似乎明白發生了什麽事,擡起兩只手軟綿綿的抵抗。

姚文看著他,笑意深濃。低頭含住他的胸。路晨揪住他的頭發狠命搖,卻開不了口,睜不開眼,比醉酒更厲害的昏睡向他襲來,難以控制。他咬著唇往外推。

姚文被推開了一下,大腿上的手停了下來,卻不曾想要放過他,笑著貼在他耳邊說,“我是看上你了,你也不用裝處兒吧,別說你對我一點兒意思也沒有,出門內衣都不穿。”笑了一下,又繼續道,“雖然有點小,不過哥不介意,就是喜歡你這中性又小悶騷的範兒。別跟瞿風了,跟了我吧。”

路晨喊不出來,兩只手在半空裏搖晃,姚文笑著抓住了放在唇邊吻了一下,擦擦路晨唇角的嘔吐物,在那咬緊的唇邊也吻了一下,用極小極小的聲音說,“哥不光是長腿控,還是強壓控,就是喜歡用強的。”覆身下來。

路晨咬得唇邊流血,一時真想死掉算了。盼著有誰出來救救自己。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,可就是睜不開眼。

忽聽得門被踢開的聲音,接著傳來陸斯琴尖刻的驚叫。

路晨覺得自己得救了,卻又羞又憤,他努力告訴自己不要睡。

卻終於對那股昏睡的力量投降。

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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